北京中调法治网(特邀法治监督员陈恩军)名人难,做名人肖像雕塑更难。
肖像雕塑的发展走向,是中国雕塑目前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自百年前西方肖像雕塑传入中国,精准的写实肖像雕塑便一直称霸至今,但恰似果子熟透了以后就有了变质的危险,对于中国人来说,传统的肖像雕塑过熟以后究竟需要注入什么样的新鲜血液,就成了亟待雕塑家们解决的问题。
而况,又是为名人做肖像雕塑呢?
在任何一个时代,名人都有着比普通百姓更大的视觉吸引力,与此形成正比的是,以名人为对象的艺术创作难度也更大。名人是社会中的公共话题,并且在历史的滚滚前行中不减其热度,吸引着一拨又一拨的后来者解释、评判,而且总是各有各的说辞。对于艺术家们来说,如何创作出既符合创作者的内心要求,又能够为大家所承认的名人肖像雕塑,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面对如此情境,雕塑家们该怎么办呢?向当代转向是许多人所认可的重生之路。尽管,在学理上对肖像雕塑的解释仍然是“是指以表现人物的头部(五官)形象为主体的雕塑。一般以头、颈(至颈窝部)和座子三个部分组成。也有无座子甚至不带颈部的。他们都是以突出肖像部分为雕塑的主要内容和表现重点”(2002年《中国美术大词典》),但在实际创作中,在材料的运用、空间结构、造型形态、与观众交流的方式等诸种方面,肖像雕塑都有新的探索,走出了以上这个解释的圈囿。比如,或者把肖像雕塑扩大为人体雕像,或者添加道具提示人物的某种行业属性,或者利用构筑将肖像放置在场景之中,如此等等,都表现出创作者们在肖像雕塑从传统中突围的努力。
在这么多人都昂首阔步向前走的时候,年轻而又有魄力的林家卫,却选择了“向后转”。他依然在人物的头部做文章,依然关注面孔,依然以五官为主。而且,在创作手段上,他基本上不用工具,依然在用“原始”的手工方式,凭借一双灵活的手去塑像。他的肖像作品,从颧骨到下巴的脸颊部分,是用手腕做的;眉骨是用手掌做出来的;眼角、嘴角、鼻角是用手指做出来的。
这样的林家卫,是保守的林家卫。
这种保守,反映出来的其实是林家卫的自省。传统肖像雕塑的过熟,是就整个雕塑的历史发展而言的,但就具体的创作个体而言,是否就真的具备了深厚的塑造功底,也还真难说。雕塑的发展要求我们必定要越过米开朗基罗、罗丹奔向更具魅力的远方,但是是急匆匆一脚跨过去,还是先停在他们身旁,学好他们那样的造型能力,然后再满载收获向下一站进发呢?林家卫说,做肖像雕塑,是要学习,是要锻炼自己,我们知道,肖像雕塑是雕塑创作的基本功,从林家卫对人物面部肖像表现的专注,可以看出他值得赞赏的踏实。
林家卫所说的学习,还有另外一个含义,就是对自我人文修养的提升。他以宽阔的视野,搜罗人类历史上政治、经济、哲学、音乐、美术等各行各业中的名人,孜孜不倦地从事着这个庞大的国际名人肖像雕塑“工程”。狄更斯、华莱士、伦琴、莫奈、列宾、伯恩哈特、加缪、莫尔……要塑造这些名人,就要了解他们,就要了解他们的成就与社会意义,就要了解他们所在行业的状况,在日积月累中,这些创作对象也反过来“塑造”着林家卫的学识。
林家卫的肖像雕塑,保守中又有前卫,他的作品不是那种完全精准的写实,不讲究与对象客观的面部特点绝对相符,而是流露着写意的韵味,这是退后中的前进。纯手工的塑造方式使得他的作品更显得随意,尤其是对人物头发和胡须的处理,不见章法、不事雕琢,却很逼近西方人的发须特征。
此外还有细节的夸张,比如《荷马》的盲眼,林家卫给予了特别的强化,这种强化以荷马身体的残缺而反衬了他的不朽成就,并且以特征强化的方式弥补了与人物原貌的距离,这也是林家卫如此之多的肖像作品彼此区分的重要手段。创作对象大多是西方人,而中国雕塑家对西方人的面部特征的熟悉程度尚有不足,如此大规模的创作,很容易使数量与艺术质量产生冲突,容易出现重复,林家卫在努力去避免。通过参照前人所做的雕塑、照片、油画,甚至是文字描述,去寻找对象的个性特征,在细节部分找差异,然后夸大差异,尽可能向对象靠近。
为这些名人造像,不只是要“写”人物之精神,而且是“写”一己之意气。林家卫的作品,处处能让人看到他在创作时的酣畅淋漓。也许,林家卫之所以弃却工具而如此信任他那双手的创造力,正是因为手的腾挪转移更能直接通达地释放他积郁胸中的情与意。
写意是现在比较受关注同时也还在讨论中的一条中国雕塑发展之路。由于现代雕塑是从西方传入国内的,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在西方雕塑前作学生样,这种人尊我卑的状况成了很多人多年的心头之痛,在国家整体的发展速度都令西方侧目时,雕塑家们也急切地想与西方平等对话,但这就需要自己的手头有真材实料,所以“写意”就成了中国当代雕塑寻找自己的语言的救命稻草。林家卫也在摸索中,并且是用中国的“玩意儿”来为西方人塑像,遑论成绩如何,因为还需要业内更多人的指点与评定,单单这种探索的魄力就已经打动了人心。
附:林家卫先生有关视频报道
(编辑:颛永建)